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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章 (一更) 想著連甄說話,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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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。

街邊的攤販已吆喝起來, 路旁的店家也都早早開了門迎客。

藥鋪掌櫃背著手走到門外,皺眉晃悠了一圈。

心裏煩躁,看什麽也就不覺順眼。

他招手讓持著掃帚正在打掃的夥計過來,指著他方才掃過的地方:“這裏再掃掃, 沒看見臟得跟什麽一樣了嗎?”

夥計凝眼細看, 啥也沒看出來, 但看出來掌櫃的心情欠佳了, 所以還是點了點頭,並無反駁:“小的這就再掃一次!”

他這麽配合,掌櫃的無刺可挑,又轉了轉,這才遺憾地轉回店裏。

進到內室, 有個男子已等在裏頭,掌櫃的一進門,他便立刻湊了上來。

“怎麽辦?昨夜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,難不成失手了?”

掌櫃的聽他這麽一說,心情更加煩悶。

坐在椅子上,給自己倒了杯茶, 也顧不得茶水都冷了,皺著眉一口氣咕咚喝下。

他將空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, 用手背抹去嘴邊殘留的水漬,“去找!活要見人死要見屍,就這麽不知所蹤算個什麽事?”

男人也是這麽覺得, 畢竟這還是頭一回碰見這樣的情形,點頭應下後,旋又遲疑地問:“那……大人那邊……可要知會一聲?”

不提還好,一提這事, 掌櫃的擡眼瞪他,手中的杯子摔在他腳邊,本就被磕得有裂痕的杯子頃刻碎裂,瓷杯的碎片像火樹銀花似地,倏地四散開來。

男人趕緊跳開,掌櫃的站起來,指著他怒罵:“你難道是想陷害我自己取代了不成?派去刺殺的人沒回來,還有可能被人抓了查到我身上,大人若是知道發生種事,我還能安然坐在這兒?”

“小、小的的這就派人去查。”男人知他盛怒,也不想再繼續待在屋裏忍他辱罵,急急忙忙扭身就離開。

掌櫃的看著他跟逃難似的背影,重重“哼”了一聲,坐回椅子上。

“早該查去了,還要我提醒?”

杯子碎了,他只好再取了個新的杯子倒茶。

怒氣發了出來,心情也就平穩了些,這回再喝涼掉的茶水,甫入口他就全噴了出來。

“來人,茶都涼了是給誰喝的去?給我換壺熱的來!”

他氣呼呼地看著下人進來把茶壺取走,又收拾了一地碎片。

熱茶很快被送上,他輕啜一口,可內心的不安卻半點沒有被撫平的跡象。

他按了按自己的右眼皮,喃喃道:“怎麽搞的,從剛剛開始就跳個不停……”

看向半掩著的窗外,思考若他們的所作所為敗露,那自己這條小命還能留住否?

越想心裏越是心驚,顧不得茶水燙口,連忙又喝了一口壓驚。

一邊喝,他視線又挪向窗子。

如果現在逃走……逃掉的機率應該會比較大吧……

窗外微微照進的日光就像在朝自己招手,掌櫃沈思片刻,心中已有了計較。

同時間,客棧。

打從連誠對江霆問出的那句“你是誰”後,香葉就瞅準了所有人沒註意的時機偷溜了出去,飛快地奔往連甄的房裏。

“大小姐、大小姐,有急事!”

白芷聽見香葉的聲音,直接開門讓她進來。

香葉奔到連甄面前,喘勻了氣後,壓低聲音忙對她道出始末。

“那個姓江的鏢師大早上的來尋二少爺,可二少爺問了他是誰。”

連甄目光一頓,方深深地看了香葉一眼。

香葉面上盡是擔心,還知道要趕緊來尋自己,降了聲量說出此事。

不過想想也是,她是連誠的貼身丫鬟,連誠的性子一日歡脫一日沈穩,對常伴在他身邊的人來說,香葉看不出來連甄才覺奇怪。

主仆關系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有的事不該問也不能問,但碰見自己沒法拿主意的事還知道回報,這就已經足夠了。

連甄站起身:“到誠哥兒房裏瞧瞧。”

說實話,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,那個江霆竟會大清早地就去尋連誠。

而此時的江霆,正與連誠大眼瞪小眼。

他蹲下與他平視,連誠歪了歪頭,他的頭也跟著偏了一邊。

連誠眨眨眼,江霆也同樣眨了眨。

後知後覺的連誠指著他:“你學我。”

說完又覺得這位叔叔明明是大人,卻會陪他玩這樣無聊的游戲,好幼稚哦!咯咯地笑了起來。

江霆也笑了,問他:“你叫誠哥兒是嗎?”

連誠點頭,指指自己:“連誠,誠實的誠,爹爹和姐姐都喊我誠哥兒,今年三歲半。”

“哦,誠實的誠啊……”不知想到了誰,江霆的神色覆雜。

連誠等了等,沒等到江霆回應,只好自己主動詢問:“那叔叔你是誰啊?冬葵姐姐怎會讓你進來?”

香葉和冬葵都是連甄分給他的丫鬟,若是完全陌生的人,那根本不會放他進來,更別說還能同他說話。

江霆聽他這麽問,更是覺得奇怪。

反問他:“怎麽,你不記得我了?”

連誠皺起小眉頭,盯著他的臉看了良久,最後很肯定地道:“我沒見過叔叔呀,怎麽會記得?”

江霆審視著他。

三歲孩童還不至於說謊蒙騙自己,再說了,也並沒有欺騙的動機。

再者,就算真要誆騙,那與昨日截然不同的兩個人,光是表情和說話的聲調,甚至性子都變得活潑許多,這又該如何解釋?

連甄的聲音在此時響起:“誠哥兒,這位是與我們同行的鏢師,就是負責保護我們的人,喚他一聲江叔便是。”

看到姐姐來了,連誠歡呼一聲,親昵地喊著“姐姐”二字,飛撲到她懷裏。

連甄知道他素來喜歡這樣遠遠地奔著撲過來,彎下.身子,牢牢地接住他。

她牽著連誠走入屋裏,連誠知道該叫那位叔叔什麽了,甜甜地喚了他一聲:“江叔叔,我記住你啦!”

江霆挑了挑眉,雖然面上寫著“不信”,但到底還是沒有拆他的臺。

“行,你記住了就好,就別明天我過來,你又巴巴地問我一聲‘你是誰’。”

連誠歪著頭,聽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,卻聽懂了江霆這是在質疑他的記性。

他挺起胸.膛,拍了拍自己心口,很是豪氣地說:“江叔叔只管放心吧!”

江霆無語。

重點不是他放不放心,而是他連個自覺也沒有,就是他想逮著這點繼續追問,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啊。

連甄揉了揉連誠的發,笑著對他說:“先到姐姐屋裏等一下吧,待會兒一起用早膳。”

聞言,連誠歡快地點了點頭,招呼香葉一塊兒過去。

屋裏僅剩冬葵和白芷,兩名丫鬟站在門口,既守了門,又看得見連甄和江霆的對話過程,若談話聲大了點,她們也能夠聽到。

連甄說話聲音本就不大,對江霆福了一禮,輕聲說道:“江叔,誠哥兒的事情,還請別見怪。”

她今日沒戴帷帽,露出的真容。

除去江霆的年紀看著比連業大了些許,都是父輩的人以外,也是連甄這方釋出的信任。

都已經請了鏢師來護送他們,把性命交到他們手上了,起碼對於江霆這個領頭人,總不可能一直不讓他們見到雇主的真面目。

連甄其實也有些遲疑,此前有杜智鵬的例子在前,光是見了她半張臉就瘋魔成那樣,連甄還真是不敢冒險。

昨日連誠知曉此事,卻告訴她:“鏢師們可以信任。”

雖不知他的根據是從何而來,但有他這番話,已給了連甄足夠的底氣。

幸好,她賭對了。

江霆乍見她的容貌,也沒什麽多大的反應,比起她的長相是美是醜,反倒更關心其他:“連小姐,關於你弟弟……是否有幾分古怪?”

連甄就知到他要問這個。

不過萍水相逢的人而已,連甄本來沒想過要將連誠的狀況告知對方,她連吳氏都沒提了,自然也沒想過要同江霆說這件事。

只是令她料想不到的,是連誠跟江霆之間的連系。

香葉方才去尋她時同她說了,昨夜連誠從自她的房間離開以後,還去找了連許。

這也就間接導致連誠與江霆的接觸變得多了,鏢師們又是人精,發覺昨日的連誠與今日的大不相同,可不就起了疑心?

但除了江霆有成堆的疑問想問之外,連甄也同樣有問題需要他來回答。

“先不提誠哥兒的事情,不知江叔大清早的來尋我弟弟,可是有什麽事?”

夜裏有狀況不便打擾女眷,連許又是客人,轉而去找了年幼的連誠便罷,但現下都是白日了,有什麽事不好同她說,還得先來找個孩子?

不怪連甄多疑,實在這怎麽想,江霆都才是最古怪的那個。

見到人家小姑娘用懷疑的眼神瞧著自己,江霆嘴角抽了抽,忙解釋道:“連小姐可別誤會啊,我就是想來確認下昨夜他教給另個連少爺的那番話,究竟是不是他本人所言。”

連甄好奇詢問:“哪番話?”

江霆聞言,眼神閃了閃,心道一聲果然,便還是笑笑地道:“不瞞連小姐,事實上另個連少爺的遭遇我們也相當同情,而且如非意外,他遇上的事與我們本就在調查的事情,只怕是息息相關,所以才需要麻煩你們把另個連少爺借我們幾天。”

“借?”

江霆:“是的,借。當然,我會把他交給我們在這處的鏢師保護著,與連少爺一起查明背後真相討個公道的同時,也不會誤了連小姐你們的行程,這點大可放心。”

一聽假藥材的是有解,連甄沈思了下:“其實我們不怎麽著急趕路,也不好放著許哥兒一人在這兒,關於此事請讓我與我二嬸商議過後再做打算,我想二嬸也會同意在此地暫留幾天的。”

即便不想插手本家的事情,但既然碰上了,若放置不管,反而還去別處游山玩水,日後讓他人怎麽看待他們?

她自己也就罷,此行可還帶著連誠。

往後不論連誠從文從武,這些事可都是會影響到他日後的前程,連甄怎可能讓這種事成為他的絆腳石?

“至於誠哥兒看著與昨日判同兩人的事……江叔想問的是這事吧?”

江霆也不否認,直接點頭:“沒錯。”

想了想,他還半開玩笑地說著:“莫不是小少爺是雙生子吧?”

長得一樣,性子卻不同,他也只有這個解釋了。

連甄抿唇一笑:“那倒要讓江叔失望了,我弟弟只有一人,並非什麽雙生子。”

江霆想著也是,從頭到尾就不曾見過第二個小鬼頭,不然他也不會這般納悶。

“不過……”連甄還有未盡之言,她輕聲說道:“江叔可以把我弟弟當成雙生子來對待也未嘗不可,雖然他們只有一個人。”

這話看似什麽都說了,也好像什麽都沒說。

江霆還在思考連甄這話是何意,連甄又繼續道:“這世界上諸多病癥,也許超乎常理,卻並不代表它不存在,希望江叔莫要放在心上,他始終都是我弟弟,這點並不會改變,同樣視他為連少爺,便好。”

都說得如此明白,江霆也知道了連甄的意思了。

連誠明顯是有哪裏不對勁的。

但這事連甄再清楚不過,並且希望自己也同樣,把這當尋常事,將連誠作為普通人來看待。

他們此次不過是接了鏢師的職責,確實也不好再就此事鉆牛角尖,只是不知為何,江霆就是特別在意那個孩子。

怎麽說呢,就是感覺特別熟悉。

“小姐所說我都明白,連少爺就是連少爺,那麽關於之後幾日是留是走,還請小姐做好決定後再告知我們便是,我們定當配合。”

連甄又對他施了一禮,跟聰明人講話就是省事:“如此,再麻煩了。”

用完早膳,連甄去同吳氏說了此事,與連甄預料的相差無幾,吳氏果然也是選擇留下。

“幸虧咱們出門得早,否則這樣行路,還不知哪年哪月到得了瓊州呢。”

真要吳氏說,能在客棧多住幾天自是好的。

長時間坐馬車的滋味對她來說可不怎麽好受,渾身哪兒都疼。

不過看著自己出來一趟,買到京中沒有的布料花樣和設計別致的珠寶頭面,心情又舒心起來。

這還是沾了連甄他們兩姐弟的福呢。

吳氏現在還多了個興趣,她拉著連甄的手把她帶到床邊,連甄一看,榻上擺了幾塊新買的布料,吳氏隨手拿了一塊就往連甄身上比劃。

“甄姐兒,你瞧瞧這塊布料怎麽樣?”

吳氏本來看中幾塊鮮艷的料子,但自己的年紀是不好再穿了,詮哥兒也不適合,正覺遺憾,忽地想到家裏還有一位嬌滴滴的大姑娘呢!

連甄膚白,容顏清麗,氣質又好,什麽顏色壓不住?哪種花樣駕馭不了?

當即大手一揮,全都讓人包了。

這會兒連甄本人在場,吳氏光想象下這布匹做成衣料被連甄穿在身上後是何等模樣,就已是陶醉不已。

吳氏忽然想到什麽,回過神來,哎呀了一聲。

連甄乖乖站著,面上表情有些無奈,可看二嬸買得開心,也就沒有反抗。

見吳氏突然叫了聲,她問:“怎麽了嗎?”

吳氏揚著笑臉,對她說道:“咱們不是要在此地留幾天嗎?那不如找了裁縫把這些布匹做成衣裳,指不定出發前就能穿上了呢?”

連甄本擔心吳氏會覺得無聊,沒料到這不過片刻功夫她就找到自己要忙活的事,笑笑地道:“二嬸喜歡,怎麽來都行,不過這些布匹只做我一人的衣裙卻是多了,二嬸不妨到時候做個人情,也留些布料,屆時送給本家的姐姐妹妹們,想來她們必是極歡喜的。”

吳氏眼睛一亮:“這倒是個好主意!”

於是連甄被吳氏留了下來,在她房裏等待的連誠小腿兒晃呀晃,仰頭問香葉:“姐姐怎地去得這樣久?”

不是說去找嬸娘商量些事情而已,很快就回來了嗎?

香葉忙寬慰道:“許是要談的事多了些呢,少爺再等等。”

連誠等得太無聊了,跳下椅子:“那我們去找姐姐吧。”

姐姐忙,他可以去找她嘛。

走出連甄房外,外頭站了兩名鏢師正在把風,連誠看見他們,好奇地停下腳步。

“江叔叔。”

他認得其中一人是早上來尋過他的叔叔,見他看過來,連誠嘻嘻笑著:“我就說不會忘記江叔叔的吧,看,我現在認出你啦!”

江霆聽他這麽說才想起稍早他們的談話,這小子竟真的好好記著啊。

他揚眉笑道:“不錯啊連少爺,果真說到做到。”

連誠嘿嘿笑著,接歪頭問道:“你們為什麽站在外頭啊?”

江霆回道:“自然是為了防止有壞人接近連少爺,要好好跟著連少爺,保護你啊。”

“哦”連誠似懂非懂,倏地靈光一閃,笑瞇瞇地問:“那,我在哪兒,你們都會跟到哪兒嗎?”

江霆毫不遲疑:“那是自然。”

於是,當連甄在吳氏屋裏,卻聽見了連誠的笑聲時,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還是吳氏問了一句:“這聲音聽著怎麽這麽像誠哥兒?”

結果推窗一看,連誠騎在江霆肩膀上,就在下頭院裏玩呢。

吳氏:“喲,還真是誠哥兒。”

連誠眼角餘光發現樓上有戶窗開了,仰頭望去,就看見了熟悉的人影。

他揚起右手朝她們揮了揮:“姐姐!嬸娘!”

連誠一放手,樓上的連甄和吳氏都唬了一跳。

連甄小小驚呼了聲:“誠哥兒別放手呀!”

江霆哈哈笑道:“沒事沒事,我扶著他的腿兒呢,摔了我也摔不了他的,盡管放心。”

連甄瞧他的手真的牢牢按在連誠的小腿上,也就稍稍舒了一口氣。

江霆跟其他的鏢師不同,腰上並沒有掛著配刀等物,據連許轉述昨晚發生的情況,江霆身手了得,即便沒用武器,也能奪下敵人手中的刀刃,以一人之力將三人制伏,加上又是領頭人,既然他都做出保證,想必就真的不會讓連誠摔著。

吳氏跟著看了看,也覺得確實挺穩當的:“就讓誠哥兒玩兒吧,平常在家裏可沒人敢對他這樣做。”

連相儒雅,把兒子抱在膝上悉心教導寫字讀書還是使得的,像這樣把人扛著滿院子瘋跑,連誠大抵也是第一次體驗。

連甄點頭,雖然知道江霆靠譜,可還是擔心地說了句:“當心玩呀。”

正玩得上頭的連誠笑著応道:“知道了!”

連甄仍多看了幾眼,最後還是吳氏把她從窗子前拉走的:“甄姐兒,趕緊過來,選幾匹你喜歡的花色吧,二嬸都幫你留起來,你怕是不知道,二嬸去的那家布莊,掌櫃的可大有來頭。”

原本心還留在連誠身上的連甄還只是分心聽著,直到吳氏說了句:“那掌櫃的不是什麽顯赫的出身,這身世卻很是傳奇!這掌櫃啊,打小就是乞丐!因為生在被詛咒的日子裏,還被眾人嫌棄呢!”

連甄一聽那句“被詛咒的日子”頓住腳步,吳氏沒有發現,依舊繼續說著。

“結果你看現在,人家可風光著!聽說他賣出去的布匹還可趨吉避兇呢!說來也好笑,以前他還是乞丐時,出生那日被說是詛咒之日,到現在當了掌櫃,人人反而都說那是把詛咒趕跑的日子,真會見風轉舵!”

不過就身份不同,出生那天的意義也能變得如此不一樣。

吳氏感嘆著:“這人啊,還是得有點出息,別人才能瞧得起自己。”

連甄覺得這人的生平走向,怎麽與在馬場聽到的向平那人如此類似?

想了想,她直接問道:“二嬸可知他出生的日子是哪日?怎會被說成是詛咒之日?”

吳氏“ 嗐”了一聲:“這也沒什麽好猜的,不就天狗食月的時候嗎!以前人人都說天狗食月當時出生的孩子不吉,誠哥兒若是再晚點出生,只怕也得背負這樣的名聲,現在想想還真是多虧老天爺保佑。”

連甄笑笑地跟著回應:“是呀,多虧老天爺保佑呢。”

可眼裏卻沒有笑意。

她總覺得這跟京城那幾件事,並非巧合。

如今連宜州也開始有了這樣的傳言,若真是有心人刻意推動,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麽?

將此次事暗記在心裏,她打算等與連業匯合時,再將此事說與他聽。

而樓下,連誠的笑聲停了,江霆坐在階梯上歇息,連誠垂頭問他:“不跑了嗎?”

江霆把人抱到自己身邊坐著,擺了擺手:“不跑了,讓我歇會兒,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,我兒子要是有你這麽黏人就好了。”

這麽愛撒嬌的孩子,江霆還是頭一回見。

連誠眨了眨眼睛,問他:“那江叔叔的兒子呢?”

“在京城呢,他自小身體就不好,跟我也稱不上多親近。”想到什麽似的,江霆笑了聲,“哦,對了,他也叫做城哥兒,不過是京城的城,並不是誠實的誠。”

聽到有人跟自己同個名,連誠很是驚奇。

因為一直看著江霆的側臉,連誠總覺得他在說起自己兒子時,表情似乎很是落寞。

他想不明白原因,卻想到個法子,給他出了主意:“那,江叔叔,你也喊我誠哥兒吧?你兒子不在,但是你可以喊我呀。”

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法子,連誠還點了點頭,覺得提出這建議的自己非常棒。

江霆一楞,沒想到自己還被個孩子給安慰了,笑著揉了一把他的頭。

“行啊,誠哥兒!”

說完就把他又扛了起來:“休息夠了,咱們就再跑幾圈吧。”

連誠放手歡呼。

江霆哈哈笑著:“你小子膽氣可以呀。”

連誠奶聲奶氣地說著:“我不是你小子,要叫我誠哥兒。”

不用看著他的臉,都知道他此刻會是何種認真嚴肅的神情。

江霆又是一笑。

“行,誠哥兒坐穩啰!”

連誠咯咯笑著。

江霆帶著他玩,心裏不由想到以前自己兒子還小的時候。

他身體虛,一年到頭總是病歪歪的,別說把他扛在肩上到處跑了,牽出去稍微吹個風,夜裏就能立馬發高熱。

江霆可是對他束手無策得很。

不過聽說他近日身體大好,都能到馬場練習騎馬了也不知消息是真是假?

畢竟之前可是連禦醫都對他的病情極不樂觀的。

想想自己也有好一些日子沒回京了。

江霆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,天氣很好,萬裏無雲。

……

梁王府,馬場。

一白一黑的駿馬在圍著圈的柵欄裏奔跑著,揚起了一堆塵土,坐在其上的人也穿著與馬匹毛色同樣的衣袍顏色。

不遠處的前方,地上用炭畫了一道黑色的直線,橫貫了整個賽道。

“駕!”

江城一身窄袖輕便的衣裳,長長的發束了起來,壓低身子減少阻力,駕著馬兒快速踩過那條黑線。

全速跑完,江城慢慢放慢速度,讓白馬多走了幾圈,這才停下。

後頭一匹黑馬跟了上來,永平帝拉著韁繩,讓他停在江城身邊。

“不錯啊你,沖得又快又狠,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騎馬的老手呢。”

他原以為江城對這樣劇烈的運動不會太適應,可剛跑完一圈,不僅速度上贏了自己,面色看著也可以。

換做以往,若是真經歷了這樣劇烈的跑馬,江城別說額冒冷汗,臉上肯定都紅了一片,指不定跑不到一半就喪失意識,從馬背上摔下來。

明明自己才是輸家,帝王卻很高興,他伸手指了指對方:“你啊,跟人比個勝負總是不留情面,所以我才總找你分高下,就是輸了也過癮啊。”

這滿朝文武,即便是大司馬大將軍,每回跟他比騎射也總是會讓自己。

是全了自己的面子沒錯,但是皇帝還是覺得拿出全力來比拼,這樣得到的結果來得暢快。

能不顧他身為帝王身份,直接使出全力接招的人,算來算去就只有江城一人而已。

“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讓你手下留情。”

江城半垂下眼,腦海裏劃過連甄的模樣。

女子望著棋盤,凝眸思索,下的每一子之前都經過深思熟慮,還擅長營造表象,卻又會在哪個角落裏忽然突起反擊。

尋常人可能下久了就忘記顧及邊邊角角,等到回過神來已被連甄殺得片甲不留,她的棋如她的人,都不是那種浮於表面的東西。

“就算手下留情了,別人也不會需要的。”

想著連甄說話,江城平淡的聲音都帶著一絲柔和。

永平帝挑了挑眉,這陣子他一直覺得他這位堂弟有些不尋常之處。

偏生無機可循,讓他就是想問也無從問起。

他在這兒胡思亂想,江城就早已翻身下馬,牽著白馬走回馬廄。

帝王見狀也趕緊下馬:“嗳,等等我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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